唐代真的“以胖为美”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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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妹纸一般是比较在意自己的体重的,但是也有妹纸认为胖咋了,唐朝还“以胖为美”呢。没错提起“以胖为美”,在人们的印象中唐朝确实是典型代表。之前电视剧《武媚娘传奇》中对于唐代女性人物的塑造,也在穿着打扮上对“以胖为美”有所体现。当然,如果你看的是大头版的话就另当别论。

杜道明的《盛世风韵》(《华夏审美风尚》之第五卷):“这个问题(指的以胖为美)不仅唐代绘画史论中找不到答案,就是其他文献中也很难找到记载。”

既然在文献中找不到记载,又如何断言唐代就是“以胖为美”?陕西历史博物馆王彬副馆长于2017年1月15日《解放日报》刊文《唐朝为什么以胖为美》中认为“李渊的外祖父是鲜卑大贵族,鲜卑剽悍、健硕的体魄则是唐代国君宠爱丰肥女性的理由。”这样的理由显然无法让人信服。[1]

既然如此,我们不妨以唐代以胖为美的典型人物杨玉环来进行分析,到底这个“以胖为美”是不是唐代的一种审美观? 苏轼《孙莘老求墨妙亭诗》:“短长肥瘠各有态,玉环飞燕谁敢憎!”成语“环肥燕瘦”出在苏轼的诗。

那么,肥和胖可以划上等号吗?关于“肥”这个字的意思,王力《古汉语字典》:“动物肉质丰满。”《禮記·禮》:“四體既正,膚革充盈,人之肥也。”

Pan【第二声】该读音表示舒展,舒坦。《禮記·大學》:“富潤屋,德潤身,心寬體胖,故君子必其意。”

Pang【第四声】该读音是肥大的意思。这个意思是后起义。《正字通·肉部》:“胖,……方言谓体肥曰胖,读若棒。”

“肥”本指人的脂肪多,后来转指家禽,家畜等动物肉多,如果用于人一般含有贬义。比如说肥头大耳、肥头肥脑。

“胖”本指的古代祭祀用的半体牲,即从脊骨分成两半的祭牲,引申指安泰、舒适,并不形容肉多,更不形容人脂肪多,到了元、明时才形容肉多,后来竟代替“肥”来形容人脂肪多。

了解了“肥”和“胖”这两个字得意思及区别,那么,关于杨贵妃的外貌特征是什么样的?《旧唐书·后妃》:“姿質豐豔。”《新唐书·后妃》:“資質天挺。”《通鉴纪事本末》:“肌太豐豔。”乐史《杨太真外传》:“微有肌也。”杜甫《丽人行》:“態濃意遠淑且真,肌理細膩骨肉勻。”明代的刘廷銮论其诗句有谓“態濃意遠淑且真”状其丰神之丽;“肌理细腻骨肉匀”状其体貌之丽。[2]《开元天宝遗事》:“貴妃素有肉”白居易《长恨歌》:“天生麗質難自棄”“溫泉水滑洗凝脂”李白《清平调·其一》:“雲想衣裳花想容, 春風拂檻露華濃。”

从以上描写可以总结出杨贵妃的外貌特征为:第一,皮肤白皙,肌理细腻。(肌理:纹理)“洗凝脂”“凝脂”在《汉语大词典》中的解释为“凝固的油脂。常用来形容洁白柔润的皮肤或器物。”第二,豐腴美艳,天生丽质。“姿質豐豔。”“豐”王力《古汉语字典》:“豐盛,豐满”《说文解字》:“豐,豆之豐满者也。”现代汉语将“豐”简化为“丰”,其实二者古音不同,古义也有别。古音“丰”在东部,“豐”在冬部。“丰”一般只用来形容容貌和神态。“豐”字却可形容各种事物。“丰”既表容貌丰满,又表仪态美好。“豐”则重在表事物的豐富,繁多。[3]

不同的人审美是不一样的,上面所引得不同资料恰好展示了不同人眼中的杨玉环。其中,杜甫《丽人行》中的“肌理細膩骨肉勻”则很好地告诉了我们,杨贵妃的美并不是现代人们所理解的越胖越美,而是一种匀称的美。苏轼用赵飞燕和杨玉环为例,无非是为了比喻体态不同而各擅其美,风格不同而各有所长。要说胖,也应该是杨玉环相比赵飞燕胖,这样的胖是比较而言的。

邓天开先生的《辨析唐代“以胖为美”——唐代女性审美观的演变及其原因》一文将唐代分为初唐、盛唐、中晚唐分析不同时期唐代的审美观念。初唐时期女性延续魏晋南北朝以来纤细婀娜的审美。盛唐时期出现了后世所说得“以胖为美”。中晚唐时期则由丰腴饱满转向了早期的纤瘦风格。但是关于盛唐的“以胖为美”没法找到相应的史料来支撑,相反的在唐代诗人的诗句中却能体现另类的审美。和凝《宫词百首》中的第八十九首:“轻动玉纤歌遍慢”徐宁《宫中曲二首》:“腰细偏能舞柘枝”吴少微《怨歌行》:“小腰丽人夺人奇”王建《寻橦歌》:“身轻足捷胜男儿”“纤腰女儿不动容”这里所体现的恰好是盛唐的另一种审美。

陈垣先生有句名言叫做“无信人言,人实诳汝”这句话实际上出自《郑风·扬之水》:“扬之水,不流束楚。终鲜兄弟,维予与女。无信人之言,人实诳女。扬之水,不流束薪。终鲜兄弟,维予二人。无信人之言,人实不信。”要大胆存疑,小心求证,凡事多问个为什么。

[1] 任穷达:《唐代“以胖为美”质疑》,《枝丫集》(下),山西人民出版社。第509-513

[2] 转引自徐有富《唐代妇女生活与诗》,中华书局2005年9月版第34页;页下注:《唐诗汇评》上,浙江教育出版社1995年,第932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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